奇爾貝爾
肯定是上回在墓地受到太大的剌激，再加上這幾天忙著打聽消息，我很快就生了病，今天早上起來，喉嚨像火燒一樣的疼痛，還咳個不停。
醫生來診斷以後只囑付我好好休息，說這種春日熱沒兩天就好了。
母親也來看了我一回，見我沒什麼大礙又開開心心的和他的貴婦朋友們出門，我悶悶的呆在房間裡，吃著廚房裡為我煮的清粥，連顆蛋也沒替我加。
「吃的清淡一點才好的快啊。」傑利管家對我說麼說。
那是得到腸胃炎吧，我明明是感冒好嗎。
不過還沒等我抗議，傑利管家說他還有事要忙，就把我扔在房間裡，我看著他離開的背影，打定主意等會要讓廚房給我做大餐。
生病已經夠難受了，還要吃著種東西，真是叫人受不了。
「費悠尼耶!」門外走廊，突然發生一陣騷動，我看到敞開的門外，女僕們爭相走告這個消息，連原本在房間裡照顧我的女僕都跑了出去，看到費悠尼這麼受歡迎我更悶了，妳們到底有沒有把我這個主人放在眼裡。
「奇爾貝爾，你好一點沒有?」正當我還在自怨自艾的時候， 小蝴蝶出現在房門口，一臉關切的看著我。
「啊…呃…」
「好可憐，連話都話不出來了呢。」小蝴蝶靠近我，伸手探了探我的額頭。少女的體香和從領口露出的細膩肌膚，讓我的臉忍不住紅了。
「發燒了嗎?」小蝴蝶靠的更近，近到讓我可以看到她隆起的胸部曲線 ，我臉更紅了，偏偏小蝴蝶毫無所覺，只是擔心的看著我。
「我…我沒事。」這個動作實在是曖昧，我趕忙倒退，一不小心就從椅子上跌了下來，後腦勺重重的敲在地板上，痛的我眼淚都快流出來了。
「奇爾貝爾，你真的很脆弱耶。」居高臨下的小蝴蝶皺著眉頭發表評語，然後俯身來扶我「來來來，我扶你到床上去，生了病還是好好躺著休息。」
身為一個男人居然被女孩子講「脆弱」，我的自尊再一次受到打擊，可是問題根本不在我的身體狀況。
「你別過來，小蝴蝶。」我阻止了小蝴蝶再次靠近。
「你這人怎麼這個樣子，我是好心幫你耶。」被我拒絕的小蝴蝶叉著腰瞪我。
我揉了揉自己被撞疼的地方，扶著牆站了起來，忍著痛苦，慢慢的開口對小蝴蝶說：
「再…再怎麼說妳都是女孩子。」
「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是男的啊，你到底是怎麼了。」小蝴蝶不明究理的看著我，我幾乎都快要開始嘆氣了。
我只好替他上了一堂「淑女舉止」的課，明明難受的很，還要說一大堆的話，讓我更是不舒服，更何況讓一個年輕男人給一個少女教這種東西，不是普通的難為情。
但是不說我又怕小蝴蝶再做出什麼讓我為難的舉動。
「…所以…女孩子要矜持點，不要隨便靠男性太近，不然就會當作放蕩的女人…」
這下面紅耳赤的變成小蝴蝶。
「你…你們貴族…那來的那麼多規矩?」小蝴蝶結結巴巴的說。
「妳現在在帝都，還是注意一點比較好。」說完話我又咳了起來，小蝴蝶站了起來，本能的想為我拍背，但似乎想起我方才的話，遲疑的不敢動作。
我揮了揮手讓她坐下，拍了拍自己的胸口，好一陣子才直起身來，又喝下一杯水潤潤喉才好一點。
看到小蝴蝶這副不好意思的模樣，我也不好再繼續教訓下去，開始轉移話題問起小蝴蝶費悠尼打聽的如何。
小蝴蝶
身為拉拉山的女巫，從小到大也不知聽過多少長輩們談論他們四處遊方的經歷，再加上有費悠尼這個活過幾千歲的老朋友，一直以來，我都認為我的眼界見識並不差，像這樣被當面教訓不懂人情世故的狀況，倒是頭一次遇到。
我知道奇爾貝爾是好意，但仍舊讓我羞惱的不得了。
也不知道那來這麼多規矩，想來這裡的「淑女」們真是可憐，這個不能做那個不能說，隨便動一動都有一堆條條框框的要守。
幸好我不是什麼貴族女子，要受到這樣的規範我可受不了。
這也讓我知道，自從和奇爾貝爾相識以來，我的一些舉動讓他有多為難。
其他的不說，但讓朋友覺得自在這我還是會的，所以在他又開始咳嗽的時候我沒有再主動去拍他的背。
不過奇爾貝爾的話，也不是沒有參考價值的，再怎麼說，我也要待在帝都幾年，老是鬧出笑話總是不太好。
奇爾貝爾後來也沒再繼續教訓我，我還真怕他興致上來，打算把我培養成「名媛淑女」，我生來就是女巫，還打算以女巫的身份過一輩子，就像我的媽媽、外婆和阿姨們一樣。
於是我就開始和他說起我們打聽的結果，順便歸納出我目前的結論，並開始討論下一步的動作。
費悠尼沒多久也走了進來，手裡捧著我給奇爾貝爾凖備的藥草茶，我馬上倒了一大杯讓奇爾貝爾喝下，不一會兒他的咳嗽果然少了很多。
「這…這還真有效!」奇爾貝爾吃驚的對我說。「我真應該讓醫生來學學的，看了半天還比不上你的一杯茶。」
「這種鄉野偏方，女巫們多少懂一些，不過要治大病，還是得找受過訓練的專業醫生才行。」費悠尼雖然嫌棄藥草茶味道不好，也喝了小半杯，這會兒一點也不客氣的拆我的台。
「費悠尼，你就不能留點面子給我嗎?」我不滿的瞪著他，我才剛因為奇爾貝爾的稱讚高興呢。
「我說的是實話啊。」費悠尼不解的看著我。
算了，反正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費悠尼，他有這種表現也不過是剛好而已。
當費悠尼進了房間以後，不斷有女僕藉口送蛋糕，送紅茶，來來往往的就想和費悠尼多說兩句話，我們的思路不停被打斷，搞的我都煩了。
費悠尼偏偏還要撐著那副貴族架子，不失風度的應付這些女僕們。
最後是身為主人的奇爾貝爾受不了，叫來傑利管家把他們通通給趕了出去。
「我們家雖然不窮，那也沒那個閒錢雇不想幹活的女僕。」奇爾貝爾的語氣仍舊和平常一樣的謙和，但卻有不容忽視的威嚴，想來是真的不高興了。
「傑利管家，好久不見。」我笑著和應召進來的管家打招呼，和之前在小鎮時相比，傑利先生他看起來氣色好了不少，果然還是比較習慣在帝都的生活。
傑利管家看到我的時候臉色有些僵，但還是善盡職責的處理好奇爾貝爾的要求，不得不說，身為管家，他的專業素養還挺高的。
「要不是因為餅乾好吃，我也不想來這裡，這樣好累喔。」女僕們一走，費悠尼馬上不顧形象的趴在桌子上。
是嗎?我看你剛剛明明還玩的挺樂的。
奇爾貝爾
女僕們依依不捨的離開房間，其中特別風騷的，臨走前還不忘對費悠尼拋個媚眼，看來我得要讓傑利管家好好管理一下家裡的女僕，今天對象是費悠尼才沒惹出什麼麻煩，要是換個人就不一定了。
不過這到底是我家的事，也沒必要在小蝴蝶和費悠尼面前提，現在得把心思，放在解決那件案子上頭。
「這麼看來，像是有人特意殺死處女，至於特地挑沒背景的宮女，應該是為了怕惹出麻煩吧。」小蝴蝶首先做出結論。
「那我混進去，當做誘餌怎麼樣?」費悠尼馬上變成穿著宮女制服的年輕女孩，而且正好是那個在大街上把我推倒的女孩模樣。
費悠尼熟練的端起茶壺為我和小蝴蝶添滿茶，然後退到一旁安靜的站好，十足訓練有素的模樣。
我有種想要把費悠尼抓來猛搖的衝動，你的腦袋裡到底裝的是什麼，非得挑這個形象嗎?之前你為我惹出了多大的麻煩，現在居然還毫無所覺的在我房裡變成這個樣子。
「我覺得小蝴蝶比較適合。」我很認真的考慮了一會兒然後開口說。
「為什麼，我這樣不好嗎?」扮完了宮女，費悠尼又坐了下來，開心的吃起了蛋糕和餅乾，他現在嘴裡還嚼個不停。
「因為費悠尼可以表現的非常完美，這樣就不像是剛到皇宮工作的女孩…」我試著這麼解釋，私心還是擔憂費悠尼會做出什麼不可預料的事情。
「你是擔心我又把事情搞砸了對吧?」還沒等我說完，費悠尼就開口了。
這下我反而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了，因為費悠尼已經知道我的用意。
「你說的沒錯，這種事情還是要你們人類來做比較妥當，人類彎彎繞繞的事情實在太多了，我根本沒辦法處理好。」我本來以為費悠尼會生氣，但他卻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的理智。
我側頭看了看小蝴蝶，她正興奮的看著我，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。
「不過小蝴蝶你這麼粗魯，要服侍的都是那些難纏又挑剔的貴族，這樣真的可以嗎?」費悠尼直言不諱的開口，這一句話把我和小蝴蝶都罵到了。
「我…我才沒有粗魯呢!」小蝴蝶首先發難，像被踩著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。
「在貴族的眼裡算是很粗魯了。」費悠尼直言。
「是這樣嗎?」小蝴蝶轉頭問我。
我說…你們這樣要我怎麼回答啊，怎麼說都不對。
「小蝴蝶你是女巫啊。」 我小心翼翼的開口「當然和受過訓練的宮女們不一樣。」
不知道這個答案小蝴蝶滿不滿意，但她還是重新坐了下來。
「那我就接受宮女訓練，我就不相信我做不到。」想了一會兒， 小蝴蝶重重的搥了一下桌子，氣勢十足的開口說。
我默默的在心裡嘆了口氣，小蝴蝶妳這個動作不要說是貴族女性了，就連帝都裡普通的平民女子都不會輕易這樣做，妳這樣進宮一定會有問題的。
不過就算是這樣，仍舊比費悠尼要好一些吧，至少小蝴蝶和我一樣是人類。
「那是好幾年的功夫，我們現在沒這個時間啦，要是動作不快一點杜鵑被砍了怎麼辦。」真不愧是費悠尼，很快就點出了重點。
能夠到皇宮裡工作的女性，都必須經過貴族們的推薦，才能進到皇宮裡服務，其中多半都在貴族家中服務過，不然至少也接受過相關的訓練，甚至有不小的比例是這些貴族家族中的私生女兒，談吐儀容都不差。
皇宮裡待遇優厚，時不時有貴人們的賞賜，萬一被貴族們看中做為情婦什麼的，還能享受上流的物質生活，就算只是安份守己的工作，幾年下來都可以存到可觀的積蓄。
除非自願留在宮中做女僕長之類的管理職，否則期滿就可以自行離開，在婚姻市場裡，服役期滿的宮女，一向都很搶手，這不只是因為工作所得的財富，更是因為修養見識都不同於一般的女子。
所以一直以來，宮女這個職業競爭都很激烈。
身為貴族，雖然每年都必需固定推薦人選，來替換服役期滿的宮女，但我們都是非常的慎重，因為這關係到自己家族名譽和聲望，如果推薦入宮的宮女出了什麼醜聞，也會影響到貴族家族的利益，嚴重的話甚至會削去封地或爵位。
至於小蝴蝶，倒不是說她不好，只是她和從小立志成為宮女的女孩相比，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。
「那不然現在要怎麼做。」小蝴蝶眼光在我們兩個之間流轉。
「只能基本的先學個樣，反正小蝴蝶進宮的時間短，只要不出大錯應該沒問題。」費悠尼想了一下開口這麼說。
看來也只有這樣了，只希望事情能夠順利，早點查出真相。
小蝴蝶
我正在進行所謂的「宮女養成速成訓練」，我本來以為會由費悠尼來教我，但是沒想到是由傑利管家來指導我。
「費悠尼，你教不是更好嗎?」一聽到費悠尼這麼告訴我時，我馬上大聲的抗議，傑利管家不喜歡我，我也受不了那個一板一眼總是把貴族名譽看的比天還重的老管家。
「因為我要回我的領地寫推薦信，」費悠尼慢悠悠的說：「然後要去守著杜鵑花樹，等郵件經過正常的程序從領地送到帝都，也要花上一點時間，我不希望出什麼差錯。」
「等等，費悠尼你真的有封地?」奇爾貝在一旁驚訝的開口。
「其實也不是我自己的，但我能動用領地的資源：密斯特．貝爾尼這個家族， 從帝國建立之初就延續到今天，是我們樹魂在人類世界裡的據點之一。」
聽完費悠尼的解釋，奇爾貝爾的嘴巴張的老大，幾乎可以塞的下一顆雞蛋了。
這我倒不是聽一次聽說，樹魂們為了在人類世界裡方便行事，會建立一些據點，比方說長年經營的老商店、小農場什麼的，不少家族長輩都曾經見識過。至於樹魂們是怎麼分工，怎麼維持據點，這些實際上的運作方式，我就不是很清楚了。
像這樣有一個貴族封地作為據點，我只能說一點也不奇怪。
奇爾貝爾真的嚇到了，在費悠尼離開回去領地之後，他花了不少時間告訴我，「密斯特．貝爾尼」究竟是什麼樣的一個家族。
簡而言之就是從開國以來的傳承，就一直維持著「領地不大不小」「 家族成員神秘到極點」的特色，雖然影響力不大，但因為有著讓人印象深刻的濃厚神秘感，是貴族圈子裡「十大不解之謎」之一。
「沒…沒想到居然是這樣。」最後奇爾貝爾大受打擊的開口。
「不然你以為費悠尼是怎麼進到帝都的?」我反問他。
「我想他可能偽造文書之類的吧。」奇爾貝爾回答。「畢竟費悠尼的道德觀念和我們不太一樣。」
奇爾貝爾你也太小看樹魂了吧，這不是觀念不同，而是樹魂根本沒有必要這樣做。
樹魂的生命，是世界上所有生物中最長的，動輒幾千年的時光，再加上千變萬化的變身能耐及豐富到幾乎無所不能的知識，要安排這種事情真的一點也不難啊。
「費悠尼你以後還是別來找我好了…」奇爾貝爾扶著額頭開口說。
「我暸解…」我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可以理解「剛開始都會這樣，只要習慣就好，習慣就好。」
「我…我一點也不想習慣。」 他的頭垂著幾乎碰到桌面，真不是我想說他，奇爾貝爾還真是敏感纖細啊。
訓練開始後，我發現貴族們「敏感纖細」的作風讓我吃足了苦頭。不僅僅是我覺得適應不良，連負責教導我的傑利管家也很挫折。
「不對，倒茶的時候手要再舉高一點。」傑利管家拿尺敲著我的手臂，我手一抖，茶就倒到了桌子上。
紅色的茶湯流了出來，把白色的桌巾染的一大塊汙漬。
「妳說妳說…這是妳第幾次把茶倒到桌子上了!」傑利管家暴跳如雷，指著牆角堆得有一人高的桌巾問我。
「第25次…」我悶悶的說，我也沒想到光倒個茶就這麼多講究，什麼鳳凰點頭，百靈跳舞—名字很好聽，做起來一點也不簡單，還要講究動作像行雲流水一樣，讓被伺候的人感覺舒舒服服的。
「妳居然還敢回答我…妳居然還敢回答我!」傑利管家更生氣了。
「是你問我的啊。」我很誠實的回答，這下傑利管家居然氣到連話都說不出來了，他指著我，嘴巴一張一合的半點也發不出聲音。
我還真怕他突然中風。
「那個…傑利管家，你要不要先坐著休息一下。」我試著用他教我的方式，想把他扶到旁邊的椅子上坐好。
老人家年紀大了，還是不要給他太大的刺激為妙。
但還沒碰到他，傑利管家就把手裡頭的戒尺放在被我弄髒的桌子上，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。
呃…現…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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